聖誕夜那天快結束時,我打了L。
我那時已經把自己灌到整個人呈現情緒異常激動的狀態,還得一面應付大叔的安慰,一面承受L對我跟LINGO交情的質疑,他懷疑我為什麼能這樣子,而我因為很醉也說不贏L關於我對LINGO的感情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你完全不顧她可能會來找你,就只是因為你跟那個什麼LINGO的完全沒有曖昧?"L誇張的揮舞著雙手說。
"不,你聽好,沒那回事。"
"你真是他媽的天才,在這裡喝得稀巴爛,怪你的女人不理你,然後還一面跟年輕美女瞎搞..."
我沒等他說完,就直接出手揮了他的臉頰一拳,然後酒吧陷入混亂狀態。
L在大叔還有其他酒客的攙扶下爬了起來,帶著流血的嘴角笑著說:"你還知道生氣嘛。"
我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的拳頭,彷彿他們是獨立於我之外的個體,"聽著,我不是故意的..."然後,L的拳頭在我眼前一晃,我覺得腦袋一陣劇痛,然後身體不自覺的傾斜然後摔倒。
L跨坐到我身上來揪著我的領子,"你他媽的才給我聽著,你有本事在這裡發飆生氣,為什麼沒本事去找她說個明白。"
我想坐起來,但是我實在是太醉了,於是我放棄掙扎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我對L說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我現在很需要靜一靜去釐清整件事情。然後我離開酒吧。
回到家後L傳來還是朋友的簡訊,我按了回覆然後輸入:你他媽的廢話。接下來我陷入了昏迷。
新年過後的第一個星期天接近中午時,L撥電話問我要不要去哪裡走走時,我拒絕了。
"那你要去哪?"L問。
"我要帶LUKAS到公園散步。"我說。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鼻子噴氣的聲音,"媽的,你寧願跟小狗去散步,也不要和我出去是怎麼回事?"L不耐煩的說 : "搞清楚狗狗是你的寵物,我才是你的朋友。"
"嘿!我聽過相反的說法噢。"我笑著說。
"去你的,少給我油腔滑調。"L在電話那頭像是在盤算什麼事情一樣停頓了一下,"那你要在那裡待到幾點?"
"不知道,大概下午四、五點才會離開吧。你打什麼鬼主意?"
又是一陣鼻子噴氣的聲音,"搞不好我想,呃,你知道,反正我女朋友在加班,說不定我想約你的狗狗去看電影。"
"哇!我們認識這麼久我這才知道你的性趣這麼廣泛,連公狗你也不放過。"我假裝驚訝的說。
"去你的,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好嗎?"
在公園附近的便利商店裡我買了啤酒還有LUKAS的礦泉水時,遇到的店員依舊是那位年輕的女店員,她問我是不是又要準備帶動景氣循環餵我的小狗狗喝進口的高級礦泉水時,我笑了起來。
"EVIAN才剛進貨,所以還沒有冰噢!"她說。於是我請她給LUKAS來上一瓶不冰的EVIAN。
天氣很冷,但是陽光出奇的耀眼,天空上完全沒有一朵雲飄著,空氣中有種泥土溼氣的芬芳氣味。這樣的天氣讓我想起春天,不過春天還要兩個月之後才會來臨。我真的很希望在春天來臨前,能將現在這樣混亂的心情撫平,否則我不知道要怎麼度過今年。
因為難得的晴天,所以四周圍有許多趁機會出來曬曬太陽的老人、小孩、還有情侶。我強烈的忌妒那些此刻正牽手擁抱著的情侶們,他們的心有所慰藉有所依靠,有人溫暖,而且還能在這樣舒服的天氣裡彼此擁抱。
我搖搖頭甩開了那些想法,我已經把一切都搞砸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想的了。
我找了一顆葉子不是太茂密的樹想多多少少曬曬太陽,然後把大衣脫下來鋪在草皮上,LUKAS一副沒有什麼興趣似的隨便選了個地方就那樣窩著,我就那樣坐下來倚靠著樹幹喝起了啤酒。要喝第二罐時,LUKAS瞪著我喉頭發出低鳴的聲音,於是我識相的幫牠把礦泉水打開到進隨身攜帶的水盆,牠連正眼都沒瞧我一眼就喝了起來。真過份,我想。
我想起了LINGO,不知道她在國外人好不好。
然後我們兩個就各自喝著各自的飲料,一面看著那些在嬉戲、在散步、在享受陽光、在擁抱著的人,一面各自感嘆著各自的小麻煩。不知不覺間,LUKAS已經睡著了,接著我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我夢到火星裡頭的一切,當然也夢到了那井,還有一些混亂沒有秩序的片段,我也夢見了她,我有好多話想對她說,我努力的嘗試想要開口,但話一出口總是被一陣喧鬧給掩蓋住,然後我的夢漸漸模糊,她的身影也漸漸淡出,"不要啊,我還沒說完呢!"我喊著,可是,我已經看不見她了。
然後我睜開眼睛,只聽到LUKAS這該死的傢伙對著我的頭後方鬼吼鬼叫著,好像他老婆快難產死掉一樣。"最好你老婆有帶保險卡。"我生氣似的拍拍牠的頭,但是牠還是猛搖著尾巴,一面淒厲的叫著。於是我坐起來拍拍臉頰想要清醒一點,然後回頭一看,她和弟弟正站在我的面前。
"嗨!"她露出淡淡的微笑說。
我覺得天旋地轉,嘴巴只能發出不像聲音的聲音,"嗨。"不過我很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完整的發出這個字的聲音。
"妳,呃,我..."由於實在是太驚訝了,所以我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跟我說你在這裡的。"她像在解釋給我聽似的說,"他說你會一直在這裡待到黃昏。"
我現在十分想抱緊L,這是他這輩子對我做過最棒的事情了。
"對,反正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我說。
我們陷入短暫的沉默,於是我拿了最後一瓶啤酒給她,也幫弟弟倒了一些水,如果現在不做點什麼,我看我會立刻發神經又把一切搞砸。她把啤酒打開來後喝了一口又遞給我。不壞的開始,我想。
"那麼,關於那個問題你可以回答我了嗎?"她說。
"我已經想好很久了。"我向她伸出了手,她遲疑了一下子之後伸出手握住我。
天空忽然一陣炫光,我和她一起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你看到那陣光了嗎。"她一副訝異的看著我。
那一瞬間,我想起了火星爆炸的夢境。
我呆呆的看著天空,然後告訴自己,那些錯誤的、遺憾的、不平的、扭曲的通通砰的一聲被炸到十分遙遠的地方去了。不管那裡頭是不是真的有過去的我存在。那些,我想,都不再重要了。
我就是我自己。我就是現在的我。那裡頭幾乎沒有懷疑的成分存在。也沒有人可以懷疑我。我就是我。
我走了好大一圈,像是整整繞行了太陽系那麼大一圈,才發現自己就在自己這裡,什麼地方也沒有去,也從來沒有當過自己,我永遠都在追逐那個不可能存在的自己的影子,以為那就是自己。
有啊。我輕聲地說。
"你想那是什麼呢?"她試著問我。
我握著她的手將她拉近我懷裏,深深的看進她眼裏然後吻她。"只是陽光而已。"我說,然後又親吻她小小的耳朵。
她咯咯的笑了起來。
"走吧。"
"現在要去哪裡呢?"她問。
"回家吧。"我緊緊摟著她,然後我開口問她:"你想聽聽火星的故事嗎?"
"火星裡頭有什麼呢?"
"有我啊。"我說。
"那也會有我嗎?"她想知道。
"當然會有妳,還有所有東西。"
"那我很想聽聽火星的故事,"她微笑著說 : "那會有好結局嗎?"
"不知道,不過有值得一試的價值。"
我想我永遠無法失去她,連一星期、一天、一個上午、一小時、一刻、一分、一秒,我都不願意失去她,不管我多適合一個人生活,不管我適不適合兩個人的生活,不管現在的我是不是在小時候那場車禍中被什麼人偷換掉變成假的我,不管真正的我是不是真的被撞到火星裡,....不管我究竟是誰,我都強烈的需要她。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也不想再去什麼地方了。我只想在這裡,而這裡就是屬於我的地方。
"回家吧。"我把LUKAS和弟弟套上鍊子,他們兩個精神很好地汪汪叫了起來,"我有好多事情想對妳說"。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