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會想,不曉得自己的人生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於是碰的一聲他就成為了窩在這天殺腥臭的菜市場一隅裡的切肉販子。
這天延續著這一個月以來的壞天氣,雨彷彿要下到永遠般,空氣裡、衣服裡、人群裡甚至連攤子裡被支解得零零碎碎的肉塊裡,都能嗅出那股令人不耐的潮濕氣味。
更令人厭煩的,是整個菜市場的地板永遠泥濘不堪,部分的髒水是來往人潮移動所帶來的,大部分則是不曉得哪個沒公德心的王姓八蛋,把自家攤子處理過廢棄物往腳下的水溝一扔,於是堵住了排水系統,然後整個菜市場就像操他媽的沼澤一樣,接下來如果菜市場再出現鱷魚還有水筆仔他也不會感到太驚訝。
只是媽的,沼澤也不會臭到這樣吧?沼氣是一定有的他知道,只不過這味道聞起來比他去窯子裡幹過的那些臭娘們兒下面的味道還薰上他媽的好幾萬倍。可怕,真是可怕。想起了這些事情,他顫抖了一陣。
他無意識的打開腰包,算起了裡頭的錢,今天收入尚可,沒有因為下雨天而全軍覆沒,不過話也不是這樣說,畢竟這雨可是下了整整一個月了,誰有辦法一整個月不吃肉來著?沒有人會因為下了一整個月的雨,而整個月不吃肉的啦!
他的生意向來不錯,許多家庭主婦都喜歡來向他買些新鮮的肉品,他的攤子雖然位在這滿窩腥的小市場裡,但是他可沒因為這樣就自暴自棄像那些沒志氣的肉販子一樣,這裡掛個活生生的豬頭,那裏則掛了肥碩壯觀但是嚇死人不償命的腸子。
他的攤子永遠乾乾淨淨,所有部位的肉都被他美妙的刀法解剖的整整齊齊,心啦肝啦內臟啦一律清洗乾淨擱在攤子後玻璃冰櫃。在他的攤子永遠看不到碎肉啦蒼蠅啦那些討人厭的東西。
再加上他可不像那些屠夫們,永遠把自己搞得像是剛從殺人棄屍現場出來的殺人魔一樣。他每天收了攤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圍裙手套洗了個乾淨,他討厭那些肉腥味出現在自己身上,老天爺!一天要聞個十小時已經夠了,他可不希望自己在下了工之後滿身血肉腥味到處閒晃。而以屠夫來講,他長得過於斯文白皙,頭髮永遠保持在適當的長度,說話永遠彬彬有禮,但又好像不知道自己擁有這些優勢一般,對待客人的舉止總是在熟捻以及生份之間。
當然不可能只因為新鮮還有乾淨,外加他長得不賴談吐斯文,客人就每天巴巴的來排隊買肉吧!他開的是肉鋪子可不是牛郎店。
他自己另外手工製造的加工肉品才是受到歡迎的主要原因,不論是肉丸子還有香腸都別有一番風味,還有他的絞肉也是一絕,在這裡買絞肉可不是尋常肉鋪子那樣塞塊肉進去機器裡,然後就唰個一聲你的絞肉馬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般那麼簡單,他會先問問客人這絞肉是要拿來幹啥用的,然後要客人先去別的攤子晃晃二十分鐘,等到客人離開後,他則依照客人的需求調這搞那的加了一堆香料,再把肉塊連同香料一起放到絞肉機一起攪了個稀巴爛。
不管怎樣,這些客人下次再見到他時總是讚美聲不決於耳的要他再來上一些這上好絞肉。不曉得怎麼搞的總是這樣屢試不爽,漸漸的其他家肉鋪子的生意開始衰退了起來,最後因為拼不過他的生意而紛紛收攤不幹。
眼看著營業時間還有好大一半,那些臭水卻已經淹到快上腳底板,來來往往的的手推車以及摩拖車每每經過就濺起一灘臭水花,他趕緊到隔壁攤賣進口便宜罐頭的寡婦要了幾個紙箱,在攤子前隨便扔個幾張吸水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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